横贯西安南城墙内的一条古道

由西南城角往东:“火药局巷”“东西甜水井”“报恩寺街”“东升街”(包括原“太阳庙门”“五岳庙门”“湘子庙街”)“书院门”“三学街”“下马陵”和建国路南段的西巷。
一、南城墙及这条路的概况
1.西安的南城墙
(1)南城墙的来历:唐昭宗李晔天祐元年(904)正月,农民起义军的叛徒朱温(全忠)挟帝迁移东都洛阳,随即拆毁宫室、百官衙署及民家,并将建筑材料,组成渭水浮筏,经黄河运至洛阳,致使名都长安城转眼化为废墟。至三月,改称地名为“佑国军”,任韩建为佑国军节度使。驻防长安的韩建改筑长安城时,除去长安城的外郭城与宫城,仅留皇城加以修补。据《长安史迹考》中记载,这座新城东面,以皇城东第二街为界(大致在今“大差市”与“和平路”以西不远处),另造东墙,移景风门于东,为其东门。南墙(即今南城墙)仍旧利用唐皇城的南城墙,并在东部增筑了一部分,即西起今西南城角,东止今“和平门”内“下马陵”东段。明代洪武初年,都督濮英扩大并增修城垣时,将东、北两面向外扩展了约1/4,南城墙的东段也就直向东延伸到今建国路南段的东南城角。
(2)南城墙面貌的变化:西安四边城墙坚固而笔直,不仅在1926年北洋军阀刘振华围西安城时保护了城内人民的安全,在抗日战争期间,由于在城墙根挖了许多防空洞,敌机轰炸时,广大人民藏入其中,得以安全避免了伤亡。但是正因南城居民密集,城墙挖的防空洞很多,是后来城墙的夯土垮塌得很严重的重要原因。南城墙约7华里(三四公里)长。城西南拐角的角台为半圆形,这可能是保持唐皇城转角处原来的形状。原来南城墙的西南角台上和其他几边的角台一样,建有高大的角楼。南城墙上,除明代扩城时,在城墙中部修建有巍峨壮观的南城门,名“永宁门”外,在现代的几十年间,因西安人口增加,和城市建设发展的需要,又先后在南城墙开了几个能通行汽车的城门。
在大南门以西的城门,由西往东有下列几个:
(1)1958年左右,在“南北甜水井”的南端开了城门(实际是一个大豁口),车路由此过城河,穿过环城南路西段,通往西南郊南北走向的“陵园路”。
(2)远在1928年初,为纪念陕西靖国军总指挥井勿幕,在今“红缨街”(即南四府街)的南端清代所建“红庙门”的地方,辟开城墙新筑了一座新城门,名“勿幕门”,也叫“井上将门”(俗称“小南门”),门洞只有两辆马车宽,有砖箍的城门洞和有几间平房的简陋城楼。城门外的大路横过城河后,穿过环城南路西段,端往南通城外一条南北走向的“红缨路”。
为什么要纪念井勿幕呢?我想在这里简单将他对民主革命的贡献叙述一下。
井勿幕是陕西蒲城县人,家庭出身是资本家。幼年时,在家中读过不少旧书,而且因他的哥哥井岳秀(是武秀才)从小学习武艺,他也在一起学过,对所谓的“十八般武艺”都会耍,所以与江湖上的人结交。15岁时,因避免家庭债务的拖累,去四川重庆,依靠做知府的亲戚张振之的帮助,有机会与四川上层知识青年来往,学到了一些新知识,向往革命。他听到孙中山在日本东京组织同盟会的消息,便东渡日本,谒见了孙中山、黄克强等,孙、黄满足了他要求参加同盟会的愿望,并让他担任中国同盟会陕西支部长。他是陕西留日学生中参加同盟会最早的一位。光绪三十一年(1905)秋,井勿幕接受孙中山命令,从日本带着孙的救国主张和同盟会宣言返回陕西,担负起陕西地区革命宣传组织的任务。为了工作能扎实进行,井勿幕先从故乡蒲城的亲友方面做起,然后推向一些学堂的教员和学生,继而再向社会各方面的进步人士,成立了各种革命组织,并与陕西的“刀客”及“哥老会”进行密切联系,才形成陕西革命的群众基础。1906年夏,井勿幕再去日本,把陕西方面的工作交给负重望的会员李仲特、焦子静等。光绪三十四年(1908)井勿幕在日本时,就以“侠魔”的化名将马克思的名字及其学说,写进了《20世纪新思潮》这篇刊登在《夏声》杂志的文章里。同年,井勿幕二次回陕,在同盟会建立了许多工作据点的新形势下,和同志们一起加紧宣传鼓动工作,并取得了显著效果。辛亥革命爆发后,井勿幕在陕西积极响应,和张凤翙、张云山、张聚庭等起义,一举推翻了陕西的清政府。当时井勿幕任秦陇复汉军北路招讨使,后任护国招讨军总参谋长。陕西靖国军起,由于井勿幕在国民党人中索负重望,1918年8月,被靖国军各方推选为总指挥。北洋军阀的干将陈树藩督陕,祸国殃民,罪恶重,民愤大,靖国军决心要赶走陈。当时靖国军局势很好:汉中道属为川军刘存厚盘踞,榆林道属为井秀岳守中立,关中各县除西安至潼关大道以外,大体上尽为靖国军占领。以此优势合围陈所在的西安正是大好时机,不料在1918年12月,井勿幕在凤翔犒劳滇军叶荃的部队后,率部行至兴平南仁堡为郭坚部下李栋材杀害,李拿着井的首级背叛了郭坚投往陈树藩。井勿幕在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中做出了贡献和牺牲,所以后世人要纪念他。
(3)60年代初期,在大保吉巷南口外开辟了一个城门,这个大豁口两边各一段城墙上的砖已于50年代中期剥掉(当时有拆掉城墙扩大市区之说)。豁口的汽车路过了城河,穿过环城南路西段,端往南是70年代初,在垫起的一块坑地开的一段窄路,至今尚无路名,这条小路的南口在东西走向的“大学东路”(即西北大学),按规划要将此路拓宽为大马路,往南与已修好了的“体育路”相接,将整条路取名“朱雀路”,因为此路正在唐长安城朱雀大街的位置上。
在大“南门”以东,由西往东新开辟的城门有下列几个:
(1)70年代初,在“柏树林”街南端的城墙开辟了大豁口,用砖箍了两个大门洞名“和平门”,由宽敞的“和平路”出城往南,通过笔直和用鲜花、槐树夹道的雁塔路,可直达闻名世界高耸入云的唐大雁塔。
(2)70年代初,在建国路南端城墙上开了大豁口,叫“建国门”(离其西的和平门不远),车路出城与东西走向的大马路“环城南路”的东头相接。
2.古道今貌
(1)长度:南城墙内这条由几个街巷连在一起的东西交通线,由西南城角至东南隅建国路南端新开的豁口止,全长约6华里多。从这个豁口的东侧起顺城墙根至东南城角的一段,目前还满是民办工厂和住户的平房,按城市建设规划,不久将全部拆掉,要顺墙开辟一条新路,与西边顺城墙现有的一条长路接通。
(2)宽度:在这条线路上,除“湘子庙街”的路面均宽12.3米、“书院门”的路面均宽9.5米外,其他各街巷均较窄。按将来的城市建设规划,从西南城角到书院门街区这一长段东西交通线将扩宽为20米。这条交通线离城墙根的远近有所不同,例如从小南门里至“报恩寺街”的距离约四十六七米,原大湘子庙街和书院门一带,则离城墙根的距离更大些。从“火药局巷”西头起往东直至“三学街”这一长段的路南,无论离城墙根近些或是远些,自若干年前至今,都修满了平房住宅。但从“柏树林街”南口转向东的“下马陵”至“建国路”南端城门的西侧,解放后整修得平坦端正的大路挨着城墙,路南紧挨着城墙根没有人行道,只栽成行的阔叶白杨树。
政府决定从1983年起至1985年,要彻底修理护城河,建成环城公园,同时要将西安这座古城的城墙内外修补完整(这些工程已开始分段施工而且进展迅速),所以现在要将城墙根边的民房后院拆去5米,以便施工修补城墙内部,然后在靠城墙根修筑马路时,还要将离城墙近的民房拆去20米宽。
(3)这条长交通线的重要性:南城的这条东西交通线比北城墙根的“顺城巷”重要得多。自清代劳动人民发现城内西南隅的地下水不咸涩而能使用后,来这里的居民越集聚越多,相应地形成了若干东、西、南、北相交的街巷。由南城墙内起的一些南北走向的街巷,往北通到繁华的“南院门”一带和市中心的“西大街”与“东大街”,所以这条颇长的交通线,虽然路面不宽,不属汽车复线道,却是住在南城的人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条交通干线。
(4)古朴的面貌仍在:解放后,南城墙内这条路的西半(以南大街为正中划分)和它所联系的通西大街的各条街巷的道路,基本上仍是原来的宽度,只是重整修成柏油路,路两边用砖砌了很窄的人行道,并栽了成行的槐树。这些街巷至今不通公共汽车和电车,平素来往的汽车也不很多,要到市中心去,一般得骑自行车或步行。这条路及其沿线各街巷的房屋,绝大部分还是解放前的旧式平房院落(大部分都翻修过),而且绝大多数居民是操着纯粹西安口音的老户,现在住宅门前种植着树木花草,颇整洁雅静,没有繁华的市中心那种喧嚣扰攘的气氛。在解放前,这条路线上的街巷到处是垃圾堆。解放后,除彻底修了路,重视了绿化,还修建了若干清洁卫生的公厕和垃圾台,并设有专人经常打扫街巷的卫生,所以到处保持着清新整洁的面貌。现在这条东西长的古道及其相连的各街巷,除仍显得古朴穆静,还增添了青春的容光,可以做古城西安旧街巷的代表。
二、古道的组成部分和与之相连的街巷的概况
(一)“火药局巷”与“双仁府”
在今“南北甜水井”以西,南城墙以北,西城墙以东,“东梆子市街”(清代至解放前是“大油巷”和“马道巷”)以南这块东西较长的区域内是唐长安城内皇城西南隅的“大社”和“西郊社署”(署西署南并有街)所在地。“大社”即社稷,是古代祭祀土神和谷神的地方。《礼祭法》说:“王为群姓”(谓百官以下及万民),立社为“大社”。清代至今的“火药局巷”和与它西头相连的“双仁府”以及在双仁府路西的“双仁府大巷”“南油巷”都在上述的区域内。
1.火药局巷
自鸦片战争,洋人的枪炮轰开了我国闭关自守的大门后,外国资本主义侵略的势力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,中国人也于19世纪60年代开始经营近代机器工业,但这并不是中国民族资本家兴办的民用工业,而是清政府“官办”的近代的军火工业。清代,在西安城内的西南角设有“火药局”,这个机构所驻扎的巷子便叫“火药局巷”,此名由清代沿用至今(“文化革命”中曾一度改为“东升街”的最西段,后又复旧名)。
现在火药局巷由西头到东端,南北两边共有门牌48个号,大都是一个大门内住几户人家。解放后,将原来坎坷不平的窄土路改筑为5米宽的柏油路,人行道宽约一米。由于巷的西头路北是大块菜地,和巷内许多不整齐的土墙平房,往来的行人和自行车又不很多,所以颇有安静和自然美的农村风光。
此巷的西口外,从西南城角顺城墙根往北至南马道巷南口一段,是一条南北走向的长带形高地,在这里筑了一条土路,路边建了一长排平房,门都朝着西城墙。相传,清代末年,在这里设过机械局,解放前至解放初,在这里先后设过“机械局”“戒烟厂”和“水泥厂”,近些年来是区办专制作装货用的“木箱厂”地址。
“火药局巷”从西头起,路北的情况由西往东依次是:晚清至民国十年左右,有一个大水池、芦苇坑和荒草地。回忆我在省立模范小学(今报恩寺街小学)读书时,常和同学们来这里捉蝌蚪和小鱼,常看见有鸳鸯和水鸭飞来水池觅食。经过多年的自然界变化,池水已涸,解放后,政府将这块低荒地平整后开为蔬菜地,至今在火药局巷住的一部分居民(属城市人口吃商品粮)仍以在这里种菜为业。菜地以北稍高的土坎上由西往东是:一些空地,清代修的“会真庵”和其东侧的“风火洞”。在《清代西安府图》上就有这两个庙宇的名字,可见曾有过名气。
“会真庵”虽是一座规模不大的道士庙宇,但一年四季香火旺盛,庙宇归西安东关长乐坊的“八仙庵”管辖。相传先后有“张爷”“董爷”两位道士会算卦,善卜吉凶,群众很信服,后来“羽化”在这座庵里(一般把和尚的死,叫“坐化”;把道士的死,叫“羽化”),遂被人们视为神灵敬奉。庙宇年久失修,解放前已破烂,国民党军队便彻底予以拆除,并占用了庙周围的空地和“风火洞”的一部分地方,修建了一大片平房,可能是归“机械局”用。解放后,这些房屋经过整修,先后做过“西北工业大学”的部分家属院和某部队的部分家属院。现在住的是居民。
“风火洞”,人们也叫“疯癫洞”,这里除有几座小殿外,主要的建筑是用砖筑成的一个颇深的窑洞,庙门朝南开着,其中除别的神像外,主要供的是“风火爷”,也叫“济公和尚”。据说这里的神,尤其是“风火爷”很显灵,有求必应,所以每逢农历的初一、十五,香火旺盛,这里在农历六月中旬和“西五台”同时过会,各乡的“乐社”进城朝台时,也到这里来进香演奏古乐。经过若干年的变化,“风火洞”虽已破烂,但到解放初,这里仍是每年过会。最近我到相别60多年的“风火洞”所在地看时,已是面目全非,该庙已无痕迹了,经过当地老者的指点和我仔细回忆,才大体知道遗址的所在。听祖居当地的老人讲关于“风火洞”的故事:在若干年前,这个窑洞里住着一位看起来疯癫的和尚,是甘肃省人,云游到西安,就在这里住下了。实际他并不疯癫,为人治病、施药都不要钱,并能预言吉凶祸福,很灵验,所以大家认为他是活佛,尊称他是当代的“济公和尚”。这位疯和尚每天早晨出门,经过他所住的洞以东的“双仁府”“柴家什字”到西大街的商号去化缘,各商家为了让活佛疯僧保佑他们一天的生意好,都争着给钱,但疯僧并不多要,只要够一天简单的生活费就满足了。后来,疯僧坐化在洞内深处的一个大缸内,群众用土坯墙隔封起来,以后将他的骨骸埋在庙门外的菜地里。到1981年,他在甘肃的族人来西安将墓挖开,把骨头装在口袋里运回老家去了。一位老太太还认真地比画着说:“拾骨头时,我亲眼看见疯和尚的头骨足有咱一般人的一个半头大,真怪!”根据以上的传说,我想应叫做“疯癫洞”,但在《西安府图》上和人们口头上都叫“风火洞”,是不是由“疯和尚洞”再讹转为“风火洞”呢?大约在70年代初,在“风火洞”遗址上,陆续修起了一些平房和一幢四层楼,为今“西安砂轮机厂”的地址。
此厂的东南侧到火药局巷路北,在多年前也是有水池的一大片低洼地,以后池水沽竭,这里成了堆垃圾的地方。在抗日战争期间,这里开始有人修建住宅,现在这块地上住了许多户人家。在坑上面,火药局巷的路北直到巷的东口,是些不整齐的院落和“双仁府”南口内一部分住宅的后墙。
“火药局巷”的路南,在西头靠城墙一段至今是高土堆,从下边的低地算起是此巷的开始。巷的南侧建筑状况,由西往东,依次是:外省籍居民自己修的简陋的两层小楼房,其东有抗战期间为政府修的四大砖墙平房,在后院还有地窖与在城墙挖的防空洞相通,这是看守附近军械的人员们驻扎的地方,解放后至今为居民所用。在这里的斜坡上边,有五院较高、大门有花砖墙的阔气平房院落,据说是清末修建的,其中有的做火药库用,有的为火药局的官员住。由这里以东是些普通平房,和两幢五层高的居民楼,东侧则是破平房院落。“火药局巷”到此止。由此巷的东口转向北便是“双仁府”。
2.“双仁府”
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小街道,清代就有,街的中段稍显弯曲。解放后,这条街也像城内的其他街巷一样,经过彻底整修并铺上了沥青,每逢雨天路上无泥泞,人们再也不用在布鞋上绑上“泥屐”走路了(这种唐代传下来的雨具,一直为广大劳动人民使用到几十年前橡胶雨鞋被广泛使用以后)。这条街全长约340多米,车道约宽7米,人行道最窄处约一米,最宽处约两米多,行道上植了成行的槐树。
双仁府的北口在东、西梆子市街交会处,由此往北通一条南北走向的“柴家什字”街,再北经过“北夏家什字”和“北油巷”的东口,直通西大街,北口端对“贡院门”。
“双仁府”这个地名是怎样来的呢?相传清代在这里住有姓沈的伯叔兄弟俩,都在外地做大官多年,兄长的儿子名沈仲仁,弟的儿子名沈仲义,两家为争地皮打官司多年,彼此寸土不让,地方官批评他们说:“仲仁,仁而不仁;仲义,义而不义。”以后老弟兄二人相继回到西安老家,知道了小辈为争地皮打官司的事,兄感慨地作诗四句,现在我只知道其中的两句:“一番相见一番老,焉得何时为弟兄!”并且教育他的儿子说;“让他一墙有何妨!”弟也劝自己的儿子说:“让他一墙有何妨!”于是两家停止了纠纷,共同让出了一块地方,并辟为一条南北走向的路取名“双仁府”,这个地名至今已沿用了几百年。在1966年“文化革命”开始破“四旧”(即旧思想、旧文化、旧风俗、旧习惯)立“四新”(即新思想、新文化、新风俗、新习惯)的口号下,将“北夏家什字”及其以南的“柴家什字”“双仁府”“双仁府大巷”统改名这“育红街”,1981年底,又都恢复了原名,现在这条街仍叫“双仁府”。
“双仁府”是居民区,全是旧式平房,其中许多还是多年前的老房。路的东西两边共有门牌53个号,许多院内都住着几户人家。路东全是住宅。路西除了住宅外,在南段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半截巷名“双仁府大巷”,巷内的车道五米多宽,有一部分旧平房较高大,其余多为这些年来建的低平房,巷的西头在清代建有一个“八卦楼”,早已倒塌,现在这里建的是“莲湖区日用化学二厂”。临路西的中段有前几年建的“西安市兴华皮鞋厂”。厂北是一条东西走向又转北的小巷名“南油巷”,约两米多宽,巷内共有门牌32个号,全是平房住宅,其中多数是几十年前的旧房院落。巷的西头现在有“西安大庆制药厂”,由此折向北的一段小巷仍叫“南油巷”,它的北口在“西梆子市街”。
(二)“东西甜水井”与“南北甜水井”
1.“东西甜水井”
“甜水井”这个地名的来源。古代在今西安地区的人民饮水是靠由城外引入的渠水。宋代以后,历代虽开渠、疏浚,但历时日久常淹没,不能解决根本问题。到清代初年,在西安城门的瓮城内偶然掘了一口水源充沛的甜水井,许多劳动人民来这里买水用车推到各处去卖,而贫苦人无钱买水仍多饮用苦咸水。由于西城门内有了甜水井,聪慧的劳动人民受到启发,也在城内西南隅的这块地方掘得一口水源充足的甜水井,于是附近许多人都来这里买甜水。
按唐长安城墙和今西安城墙对照看,这口甜水井当在唐皇城南墙西边“含光门”内的位置。清代,在甜水井旁有座小庙名“无量庙”,供奉的是“无量佛”,在庙门口开有“甜水”茶铺。这口井在今“南北甜水井”街的南口外的东南侧,即由“报恩寺街”西口转往城外去的车路拐角上,距离城墙约50多米。解放后,西安市有了自来水,彻底解决了人民生活用水的问题,此井遂作废。1959年,在“南北甜水井”街南端的城墙开辟了大豁口(新城门),修筑通往城外的公路时,将原甜水井彻底填平,在这约有两间房宽一进房深的面积上没有修建房屋。1983年上半年为了绿化和美化城市,政府号召人民种花植树,在这一小块地方上,也和全市其他街巷的空地方一样,建了一个有铁栏杆的小花坛。
“双仁府”南口外往东有一条东西走向的路,它的东口正在上述的“甜水井”旁,同时端对着“甜水井”有一条南北走向的街,前多年把这两条街巷统称“甜水井”,以后为了户口登记、邮递等方便,遂按方位将前取名“东西甜水井”,后取名“南北甜水井”。在“文化革命”中,将“东西甜水井”改名为“东升街”(属“东升街”西段的一部分),现在又恢复旧名。
解放后,在不拆除原住宅定额原则下,将“东西甜水井”的土路填平修直铺为沥青路,宽处约六米,窄处不到五米,人行道最宽处约三米,最窄处离住户的门约一米,至今还没植行道树。这条巷内全是普通的旧平房住宅,南北两边共有门牌40个号。在路北的东段,今门牌35号院,在清代,是一座“老关庙”,过去这里住的人们将城内西北隅“洒金桥”北口外的“老关庙”叫“北老关庙”。辛亥后,1915年起,将这座庙改建为“警察局”驻地。解放后为清洁大队所用,现仍是“清洁大队第二站”的地方。这是一所几十年前修得颇讲究而坚固的深宅大院,高大的门房五间宽,二门后有厅房,上房是木结构为主的两层旧式楼房,西隔壁也是几十年前修的较讲究的一所三间宽平房院落,可能是当年警察局官员的住宅,现在为居民所用。
2.“甜水井街”(门牌上写的是“南北甜水井”)
在“甜水井街”南端的城墙部分相当在唐皇城南墙西部“含光门”的位置,1958年在这里城墙上开辟了大豁口(即新城门)。从甜水井街南口起,端往北到洒金桥的北段,这一条城内较长的南北走向的路线,当在唐城南北走向的“含光门大街”的位置。
“甜水井”这一街名清代就有,沿用至今。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小街,南头的车道出城豁口后过了城河与环城南路西段相接。街的北口在“东梆子市街”的东口与“土地庙什字”(今名“五星街”)的西口交汇处。由土地庙什字往北经“梁家牌楼”什字到“桥梓口”(清代叫南桥梓口),横过西大街,通南北走向的“大麦市街”。在“文化革命”中,将从“甜水井街”的南口起到“桥梓口”的三段南北走向的街统改称“红光街”,现在又都恢复了旧名。此街的车路约五米多宽,两边人行道一般很窄,约半米,宽处约两米,两边植有成行的槐树,目前才有一握多粗。
南城的“甜水井街”,在民国初年,是个重要而有名的地方,有些阔气的公馆和富户的住宅。陆建章走后,继任陕西都督的陈树藩的公馆就在这里。此外,当时省长李根源的公馆在甜水井路西的“大有巷”内,与陈宅相距很近。在靖国军要赶走陈树藩,耿直发难时,这里发生过流血事件。1916年袁世凯死后,继任总统黎元洪为了削减内阁总统段琪瑞的军政势力,通过国会提出各省“军民分治”的专制,派李根源为陕西省长。李同陕西民党创始人井勿幕一同莅任,并任命井为关中道尹,这是陈树藩很反对的。陈是陕南安康人,在保定军官速成学校毕业,是北洋军阀袁世凯和段琪瑞等的干将之一,自他督陕后,作恶多端,给陕西人民加深了灾难。1916年,省警备旅副统领耿直加入了反袁世凯的靖国军,拟发动赶走陈树藩的武装暴动,1917年农历10月26日,耿直派人进督署刺杀陈的计划失败,陈便迅速调兵防守各要道街口,又调动西关模范营兵力加强督署及其在甜水井私邸的保卫力量,此时甜水井地区已被陈军封锁,当耿直派人前往李根源寓接李时,遭到陈军袭击,带队的人阵亡,士兵死伤的也很多。耿直发难后,占领了钟楼和南城门,耿在警备司令部守至天晚,退到南大街亲自督守南门至钟楼一线。钟楼居全城中心,统东、西、南、北四大街,不仅地势高,且是电话总局的所在地,守住了这里便掌握了全城交通的枢纽,威胁到各方面。因此耿军以钟楼为制高点,用机枪火炮猛轰南院和北院。而陈军则以钟楼为进攻目标,几度反扑,双方火力集中于此,昼夜激战,双方伤亡惨重。27日陈军已增加了强劲的生力军,而耿方援军(郭坚的部队)尚无消息,只好由南门撤退,西走凤翔。陈军见耿是有计划地退却,没有贸然追击,但对耿军家属及有关人士抢掠杀害无所不至。耿直发动的西安武装暴动至此已完全失败。据说在这次事件中,以湘子庙街、粉巷、木头市和南、北院门一带受害最惨。
“甜水井”现在仍是居民区,街的东西两边共有门牌65个号,一般都是一个院内住几户人家。路西虽全是平房,但多半是近些年来新改修的。路西的中间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小巷名“大有巷”(此巷不通),在解放战争期间,巷内驻有国民党“军统驻西安电讯侦察科”。
“甜水井街”路西的南段有条东西走向的半截巷叫“穆家巷”,记得在抗日战争以前,巷内有一些较好的深宅大院,经过几十年的变化,现在除巷内最里面还有几所完整的旧平房院落外,多系近年来修建的新瓦房。现在全巷共有门牌24个号。这里流传着一个小故事,听说在第20号院内住着一位60多岁的退休干部叫王新民,老家在山西运城县解州公社,他的父亲于民国年间在山西大学教书时,曾积累了5000多枚银元,准备重修房屋,不料在1935年就去世了。1937年“七七”事变后,日寇很快地占领了山西,于是他带着家人6口往陕西逃,临走时,将他父亲攒的银元全部装在一个坛子里埋在后院的枯井里。这件事在解放后他从未向人说过,但自己也不敢取出来兑换成人民币。三中全会以后,当地政府落实了党的政策,将他家的财产如数归还了,全家非常感激。同时他知道了解州公社要筹资给社员修建影剧院的消息,便决定把银元挖出来献给家乡的公益事业,公社接受了他的请求,于1981年农历8月14日将全部银元挖出后,发给他2500多元奖金,王新民坚决不要,他说:“这些钱是先辈的遗产,不是我劳动所得,花起来不顺心,还是用于乡亲们的文化事业为好。”他这种热爱社会主义祖国、一心为公的美德,深值得我们学习。在“穆家巷”的东口外,南边有一所大院,内有若干排新修的平房,设的是“西安光学仪器厂”和“陕西省光学会科技咨询服务部”。
“甜水井”的路东全是几十年前的旧平房住宅,尚不大破烂。在路东的中间有一条东西走向的短巷名“冰窖巷”,顾名思义,古代在这里设过冰窖。现在每当天热时,西安的大街小巷有不少卖“冰棍”的,冷饮店里还有冰淇淋、冰糕、冰镇汽水等。但在古时候,不能用人工制造冰块,完全靠冬季储备,所以冰在夏天是难得的高级奢侈品,只有宫廷、贵族、王公大人们才有享受的权利。古时,在每年的严冬,官府中设有专人贮存、积蓄冰块。冰窖,终年不见阳光,严冬时冻水成冰加以严密保护。立夏过后,便打开冰窖分割成块,供皇宫使用。皇帝也常赐冰块给文武大臣。秦王朱樉坐镇西安,生活非常豪华,为了夏季消暑,当然要设置冰窖。到清代中期,西安地区的达官贵宦们在暑天还可享受到冰块,到清代后期,西安的冰窖就废弃了。但“冰窖巷”这个地名仍沿用至今。
现在的“冰窖巷”包括西、北、东三段,大致像个倒写的“丁”字形:西段的西口在甜水井街,中间折向北的一段巷道,清代名“校场巷”,由民国年间至今改叫“冰窖巷”,它的北口在“五星街”(即“土地庙十字”),从它的南口外转向东的一段也叫“冰窖巷”,它的东口在“红缨街”(即“南四府街”)。这西、北、东相连的三条冰窖巷原来都是土路,且高低不平,每当下大雨或是雨季,道路污泥颇深,人们都需在鞋上绑上“泥屐”(踩泥用的木屐)才能从这些地方走过。解放后,这三条路经过垫高取直,铺为沥青路面,各宽约五米,总共有门牌32个。为了便与叙述,姑且把这三条巷分别叫成西冰窖巷、北冰窖巷和东冰窖巷。
在西冰窖巷的路北,有一排水磨砖墙和雕花门楼的很讲究的高大的深宅大院,这是民国年间张伯英的公馆。张伯英在民国初年是位知名人士,他的公馆又是那么阔气,所以当我上小学时,每走冰窖巷总是要注视一下。张伯英名张钫,河南新安县铁门镇人,晚清时,其父来陕在鄜县(今名富县)任管教育的“教官”,张也随父来陕在西安读陆军小学,后又经本省送往河北省(曾叫直隶省)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学习,清宣统二年和其他被保送的学生一同毕业回陕,按他们所学的兵科分发在新军的各营队充任初级军官,张钫被任命为炮兵营右队排长。张是同盟会会员和“同胞社”社员(“同胞社”是保定军官速成学堂学生公开研究学术的组织,系军人革命的团体)。在辛亥革命中,张钫任东征军兵马都督,率民军三次克复潼关,在东征战事中取得了伟大胜利。民国元年,他在潼关设立模范营,招收陕西东路各县的知识分子,经考试入学(相传这是仿照明末农民起义军领袖李自成的办法)。民国二三年间曾担任陕南镇守使,以后袁世凯调张钫到北京给了一个有名无实权的官职,做了多年京官。在陕西靖国军驱逐陈树藩开始时,1918年(民国七年)农历七月中旬,于右任、张钫二人到达三原县,被靖国军部队分别推举为总、副司令。总司令部设在三原县,从此靖国军有了统一的组织,发起了对陈树藩、刘镇华的声讨,在此举中,张做出了卓越的贡献。但在1927年后,官瘾越来越大,把当年参加民主革命的精神全丢了,先担任过冯玉祥的20师师长,后又担任河南省建设厅长。以后被蒋介石叫到南京去担任军事参议院院长直至解放。在解放前夕,他的母亲及妻被蒋介石运到了台湾,他本人逃到四川,四川解放时,他向解放军投降,以后住在北京。1957年反右时,他被划为右派,以后平了反。现“丈八沟”今“陕西宾馆”的一部分地方就是过去张钫的果园。
张伯英的大公馆坐北向南。原公馆的西部分在西冰窖巷的西口内,现为“莲湖区教师进修学校”所用,其余的房屋现为“莲湖票证所”“西大街服装商店”工作部及办公室(门市部在西大街)所用。从前在公馆门前一长块空地上有两条长石柱拴马桩和一对上马石,这些早已不知去向,现在在门房的前面搭着长排绿塑料瓦大棚,设的是“菜场”。
由西冰窖巷的东口转向北是一条南北走向的窄巷,即北冰窖巷,此巷的北口在五星街西段。原来这条窄巷两边都是平房院落,现在东边的旧房已全拆除,筑了一道长墙,墙内修建了几幢职工家属宿舍楼。西边仍是些四合院。听说张伯英的一位姨太太和孩子们仍住在某院内。
“西冰窖巷”的东口外往南有块空地,正在原第一模范小学(我的母校,即今报恩寺街小学)操场的北面,民国年间在这里的垃圾堆得如小丘,臭气逼人,我们上小学时,每次经过这里总得捂着鼻子赶快跑。解放后,堆积多年的粪土垃圾才被彻底清除,在平整后的地面上修建些住房,家家的院子内外整洁卫生。由南口这里折向东便是“东冰窖巷”,它的东口在南四府街。近些年来,这里大变了样:在巷南沿的西段,用报恩寺街小操场的北部和原南校场的部分地方,临路边修建了东、西两长排五层楼,和其南的一幢长五层楼,这个建筑群内包括“陕西财政厅”“陕西省税务局”和“陕西省企业财务管理处”几个单位。东段,在原教场的一部分地方及其以东是些民房,东头有民办的一个“红缨化学厂”。在此巷路北的大部分地方,清代设的是“镇标校场”(俗称“南校场”),到清代末年在这里修了一所衙门叫“发审局”(审问官司的地方)。辛亥时,是管南校场部队的武官衙门。由民国初年至解放时,先后在此设过“司法厅”(包括司法宣传讲习所)、“陕西省检察厅”和“高等审判庭”。解放后,这里是“陕西省高等法院”,近年来在该院内的东、西两边建了三幢五层楼,后边还正在修建五层楼。现在这里是“大庆油田会战指挥部西安办事处”及省法院家属宿舍区。多年前旧衙门式大门、二门及第三大厅旧房都还在。